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皇明

 第一章之一 颍上风月

 

第一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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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人道刘二杀人如杀猪,果然好手艺!”

“休要聒噪,还有要杀的麽?”

“你去后院等着,还有人要杀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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颍上风月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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大元至正十一年四月初,江淮之间的云过了黄河,化作河北一场急雨。大都至河北的官道上,塞满从河南行省逃荒的人,鸠形鹄面,蓬发鹑衣,神色呆滞,远远望去好似成队的蝼蚁,不知投向何方。

其间有一人装束与流民迥异,约莫二十六七岁,神彩俊朗,头戴淄布小巾,身穿天青色交领右衽宽袖衣,脚著一双牛皮直缝靴,骑着一只瘦驴;相随的书童头梳两只发髻,身着青衣,背着行囊,亦是清秀模样。二人自大都匆匆南归,一路上穿过河北的雨,渡过黄河的水,来到颍州城外,已是这月中旬。

城外驿道边有一家酒店,三四楹大小,前店盖着青瓦,后院覆着茅草,檐前挑出一面朱红色酒旗,上书四字“颍上风月”。店门外屋檐下蜷缩着几个精瘦的乞丐,眼睛里闪亮,看着进入店中的客人。此时天色已近黄昏,黯淡的云色里透出隐微的斜阳。二人在临溪窗户的桌前坐下,两只青花布行囊放在旁边方凳上,点了酒菜。饭后吃着茶,正在闲谈。一个清瘦的人进了店,手持着看相算命幡子,见店堂里坐满客人,走向窗边问道:“敢问这里还有人坐麽?”那人说:“无人,请坐。”两个乞丐怯懦地来到桌边,才伸出手,店中一个壮汉过来,左右手拎着二人的衣领,拖到门外,远远地扔了。

算命先生一面搁了幡子,一面坐下,唤来店小二,点了些酒菜,问道:“先生是江南人?”那人说:“祖籍处州龙泉县。”算命先生道:“在下定远人,姓萧,从山东来,以看相算命为业。”那人拱手道:“在下姓叶,从大都来。”算命先生问道:“叶先生是回乡麽?要不要测一个字?同席有缘,不收分文。”叶先生笑了,摆手道:“测字是文字把戏,全无一个准信。”算命先生却道:“测字讲的是机缘巧合,有时还真能验证。”

书童感觉有趣,脱口道:“我说一个字,白。”算命先生问道:“小书生你如何单单问白字?”童子说:“如今到处都闹白莲教,大都城里捉了好些人,都砍了头,挂在城门上。”算命先生寻思道:“这个白,日字头上动刀,有刀兵之象。如若说五百年必有王者兴,白字加一个王字,则是皇,莫不是又要出一个新皇帝?”叶先生笑道:“如若有水,便成湖泊的泊;如若加一个走之旁,便是急迫的迫。我们一路南来,听到不少传闻,快快赶路才是正经的。”算命先生左右张望一眼,扯淡道:“叶先生解得有趣。”

店门突然被人粗暴地推开,七八条汉子涌挤进来。算命先生看见汉子们的头巾上都缠着一道细红线,那是白莲教同人的暗记,有些惊慌。店主出来相迎,瓦楞帽上不知何时也有一道红丝,算命先生忙低下头,端着酒杯挡在面前。堂上许多客人都站起来,拿出细细的红线系在头巾上。其间一条粗壮汉子,满腮短须,面皮上长满肉疙瘩,捋起衣襟,手指粗大,手臂上肌肉棱棱,长着一层寒毛。他大喝道:“我等都是白莲教人,今晚要惩处**,过往客官休慌!”店主指着一个人的背影道:“就是他!”算命先生微微扭头来看,店主正怒目戟指着自己,失声道:“好了好了。”

叶先生与书僮都吓了一跳。算命先生起身要向客堂后面逃奔,邻桌许多人早站起来,挡住他的去路。那短须汉一只脚踏在条凳上,右手在宽靴里嗖地抽出一把解腕尖刀,上前来揪住算命先生的衣襟,将他提起,按在桌面的碗碟上,喝道:“我受刘先生之命,特来取你性命!”算命先生叫嚷道:“刘兄饶命,不干我的事,是别人首告的。”那汉子冷笑道:“你死到临头,还要抵赖!那你如何不归教中,却跑甚麽?”算命先生双腿乱踹,两手拼命抓住汉子的右手。那汉子气力极大,哪里挡得住,解腕尖刀缓缓地刺向他的左胸,触及皮肉时,他兀自告饶,双腿乱踢,脖子也硬挺着;眼看那尖刀一寸半寸地刺入他的胸膛,尖刀一转,他全身立即软瘫,像一只泄了气的皮囊。那汉子抓住他的发髻,将人头切下来,抛给另一条汉子。那汉子剥开算命先生的衣裳,将尖刀当胸**,他挖出心脏,又摘下肝脏,用两张干荷叶包着,塞与另一条汉子,都包在一个大包袱里。

叶先生与书僮哪见过这等杀人手段,吓得面无人色,呆呆地坐着,如两只木偶。那汉子拾起算命先生的褡裢,摸出几锭大银子,塞在自己怀中。又有几个人进来,那汉子对领头的说道:“破头潘,速报杜先生,事已经办妥了。”领头的名唤潘诚,平时署名时常将番字上的一撇省略,额头上又有一道细长刀疤,因此人称“破头潘”。潘诚看着地面那具无头尸体,点头笑道:“人道刘二杀人如杀猪,果然好手艺!”刘二擦着解腕尖刀问:“休要聒噪,还有要杀的麽?”潘诚低声说:“你去后院等着,还有人要杀。”潘诚来到堂中,说道:“凡从各地赶来的白莲教人,都过来相认,其他过往客官都坐在店里,不要走动。今晚我们要做大事。蒙古人与色目人都举手。”有两个高鼻碧眼的色目人忙举起手,潘诚令几个人前去,将二人挟到后院去了。店角坐着一个老者,一个中年女子,另一桌坐着三个客人,窗边是叶先生主仆二人。潘诚来到叶先生眼前,问道:“从哪里来,到哪里去?是南人还是色目人?”叶先生忙站起来作揖,说道:“在下是南人,家在浙江龙泉,从大都来,回家探望母亲。”其他人也慌忙报了来路和去处。潘诚道:“委屈诸位了,今晚就在这里胡乱过夜,明天再作理会,谁敢擅自出门,一律砍头!”店主唤来几个人,将无头尸体移到后院去,胡乱拖了地面的血迹,将店前后的门都锁上。

天渐渐黑下来,堂前无一点灯光,却见窗户外许多人点着火把,人来马往,吵吵嚷嚷。书僮问道:“先生,今晚我们如何睡?”叶先生道:“今晚就睡不得了,你倦怠时,便伏在桌上睡一会,休说话。”店里几队客人都不敢说话,惶惶地坐到三更,书僮困了,伏在桌面睡,其他三位客商也伏在桌面睡。叶先生面向窗外,一直端坐着。不知过了多久,隐约听到三更的梆声,窗外的驿道上响起急促的马蹄声,到处都举着火把,然后听到呼喝声,打骂声,兵器碰撞声,还有人大呼救命。喧嚷好一阵,渐渐安静下来,人马也走远了,过一会又来了许多人马,又是一阵叱责打骂,有人惨叫着。店里的人全惊醒了,都眼睁睁看着窗外。

天微微亮时,有人粗暴地敲门,店主从后院开锁进来,打开店门,进来十几条汉子,叶先生认出人称破头潘的潘诚,都戴着红巾,手持着长枪短刀,潘诚道:“我们昨夜里应外合,两个时辰就夺了颍州,官军全逃了,杜先生在城门前杀了达鲁花赤和县尹。杜先生说如若夺不了城,你们全要杀了。只因昨晚夺了城池,真个是汉人与南人,还有老弱妇孺,都可以走了,算你们命大。”叶先生拉着书僮,提着行李,转身要走。潘诚挥刀喝道:“你们主仆二人且慢!”叶先生问道:“潘大人,我们都是南人,不是可以走麽?”潘诚冷笑道:“我话还未说完,杜大人有将令,青壮的人不能走,能读书识字的人更不能走,你们都要留下来。你姓甚名谁?”叶先生道:“在下叶子奇,表字世杰。”潘诚让人从后院牵来两头毛驴,令叶先生主仆跨上,跟着他向颍州城去。

叶子奇早在京城听到各种传言,预知天下行将大乱,不久就动身南归;但他不曾预料祸乱竟起于一夜之间,性命悬于千里之外。——祸因还得从永年县的白鹿庄说起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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